聽到南道說信他，齊大林不安的心總算落下了些，他坐回椅子上，說：

“好，好，那我就給你們說說十年前我家冬梅發病的事兒……”

十年前，好好的汪冬梅突然發病，瘋了似地拿刀剁雞，剁完雞就去追著狗砍，追著滿巷頭巷尾地跑。

那會兒雞啊狗的原本都活生生的，可就是她發病的那一天早晨，齊大林家的五只老母雞和一窩小雞都被她剁成肉碎，雞毛和血都混合著落了一雞圈。

狗兒跑得快，也是機靈，可到最後還是被瘋魔的汪冬梅狠砍了一刀，那一刀直接砍掉了狗兒的一條後腿。

沒過多久，狗兒失血過多也死了。

朱小朱聽得蹙起了眉頭：“齊叔叔，汪阿姨這病是突起的？在那天早晨之前，還一直好好的？”

齊大林想到這事兒也是痛心：“是啊，在那天之前，冬梅一直好好的！”

那會兒兩人的兒女都已經長大了，兒子和女兒都在城裏念書，只到周末才會回家。

也幸是如此，不然那天就得被突然瘋魔起來的汪冬梅給嚇個半死。

齊大林就是突然被嚇得眼都直了。

左鄰右舍更是被驚得個個瞪圓了眼，個個退避三舍，看汪冬梅的目光就像看一個神經病。

朱小朱聽到這裏，不禁說：

“汪阿姨這樣的情況，確實是病得很重……那後來就查出是精神病了？”

齊大林點頭：“是，為此冬梅治了快兩年，才總算給治好了。”

那兩年裏，兒女要念書，妻子要治病，僅他一個勞動力扛著，肩膀都快被壓跨了，好在他的兄弟姐妹們還算有親情，個個在這個時候向他伸出了援手。

特別是他小弟齊大輝，出錢最多，出的力也不少。

齊大林指了指自已的後背：“我這背，就是在那最艱難的兩年裏被壓駝的！”

南道一直聽著，中間朱小朱問了幾回，他沒作聲。

聽到這裏的時候，他突然問了句：

“你確定汪阿姨當時的病真的完全治好了？”

怪不得他會這樣問。

精神病不比其他病癥，其病因病狀什麽的都很覆雜，要完全康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這一點他明白，朱小朱也能想到，只是他比她早一步直接問了出來。

齊大林怔了怔，隨即嚴肅認真，像極了作保的模樣：

“南先生，朱小姐，我向兩位保證，我家冬梅是真的早在八年前出院的時候就完全康覆了！這一點精神病院的院長和主治醫生都可以為我為我家冬梅作證！”

南道安撫下齊大林說完保證後臉紅脖子粗的激動樣，示意齊大林先喝口水緩緩。

齊大林也知道自已過於激動了，喝了半杯的白開水後，說：

“冬梅她真的正常了，她真沒病了！這麽些年來她一直好好的，再沒有犯過病，這期間沒有任何不妥，連半點兒一絲一毫都沒有！她怎麽可能突然就在上班的時候上吊自殺呢？這真是不可能啊！”

這回說完，他便猛咳了起來，也是情緒激動所致。

朱小朱見狀站起，走到外間桌幾上找到一個老舊的熱水瓶。

她拿起熱水瓶重新給齊大林倒了杯溫水，回裏屋遞到他跟前：

“齊叔叔，你別激動，先喝喝水緩緩，我們慢慢地說，好麽？”

南道起身幫著齊大林拍著後背，說：

“是啊，齊叔叔，現今你可不能倒下，汪阿姨的冤還得靠你幫著多找出一些線索來。”

齊大林接過朱小朱遞到他手裏的玻璃水杯，看著裏面溫熱的白開水，淚瞬間滴落，進了水杯裏。

他含著苦，也含著濃到化不開的失望：

“你們都不是我和冬梅的親人朋友，更不是我和冬梅的兒女，可你們卻是比我那不孝的兒女更能體會我的心情，也相信我說的話，相信冬梅不是病發自殺……”

聽這話，朱小朱和南道對看一眼，兩人都明白了。

朱小朱說：“齊叔叔，你兒子和女兒他們也認為汪阿姨是自殺？”

齊大林嘆氣道：“那兩個不孝子不孝女啊，我說了千百遍了，他們的媽媽沒有發病沒有自殺，可他們就是不相信，反而信了外人的話，說什麽他們的媽媽就像十年前那樣突然瘋魔起來，只是這回不是剁雞砍狗，而是自已吊死了自已……這兩個混帳！我和冬梅真是白生白養了這兩個兔崽子！”

他口中的外人，除了警方之外，還有左鄰右舍，整個裏北村的同村村民。

南道問：“村民也都認為汪阿姨是自殺的？”

“可不是麽！”齊大林憤憤，“警察來調查，我都跟他們說了不能亂說，不能隨意胡說，可他們就是認定了我家冬梅就是犯病自殺死的，連十年前冬梅那一段精神病史也是他們之中不知道哪一個先爆出來的！”

“不管是誰爆出來的，警方會查，汪阿姨真有這麽一段過往，村民即便不說，警方也會查出來的。”朱小朱說完收走已喝完，卻仍被齊大林緊握在手裏的玻璃水杯，她就怕他一個怒極用力碎了杯子，玻璃刺進肉裏受傷。

南道附和：“是，小朱說得沒錯。”

齊大林其實自已也能想得通這一點。

他雖然是個大老粗，又是個沒多大見識的農民。

可事非曲直大道理，他都懂。

他原先也不是不懂，他只是氣不過。

他家冬梅都死了，是被人殺死的，這些同住一村的鄉裏鄉親怎麽不同他一起幫冬梅討回公道，反而和警方一樣都說冬梅是自殺的！

他們這樣說，無疑是在幫那個殺害他家冬梅的兇手，是幫兇啊！

離開汪冬梅家後，兩人並沒有直接出村開車回城，而是在村子裏轉悠了起來。

邊走著，朱小朱四下環顧之餘，還邊說道：

“都說能修得今生夫妻同枕眠的，都得修下不少福分才能換來。齊大林和汪冬梅這對夫妻修得值，修再久也值。”

南道輕嗯一聲，帶著她拐入下一條巷子。

裏北村不大，巷子倒是挺多，幸在都差不多，且是互通的。

就算不是本村人，也總是七拐八彎轉來轉去就轉回了原來的地方。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